互聯網醫療迎來短暫的春天

圖片來源@視覺中國

文|新營銷NewMarketing

隨著疫情放開,連花清瘟等藥物價格瘋漲,且一藥難求。而正當人們苦心求索時,一些互聯網醫療巨頭紛紛“響應”。

京東健康承諾連花清瘟不漲價,並多備了一億盒抗疫藥;阿里健康也表明,不僅原價供應該藥品,還將聯動供應鏈夥伴,保持相關抗疫藥物供給;而同樣是港股三巨頭的平安健康,卻顯得乏力,連花清瘟已顯示缺貨。至於美團這一基因不夠純粹(多依賴第三方藥房)的玩家,同款的連花清瘟已賣到五六十元。

京東由於宣傳量足夠充分,原價方案獲得了可見的收效,在各大社交平臺中,只要論及高價抗疫藥,幾乎都會有網友評論“只有京東是原價,確實良心”。其實他們不知道,阿里健康作為互聯網醫療健康賽道中,另一個強有力的制霸者,這次也絲毫沒敢抬價。

站在品牌營銷的視角看,原價供應將能進一步鞏固平臺口碑,強化責任和親民的標籤,“自營大藥房”這一積累了很久的優勢,也無疑會獲得更多用戶的關注,並建立一定的使用習慣,甚至是依賴。

而站在行業態勢的角度,一次小小的“是否漲價”判定,可以反饋出頂流玩家們的角逐激烈程度,平臺核心價值的依託。以三巨頭為例,阿里和京東均以醫藥電商見長,並且重醫藥、輕問診,這導致了雙方在很多維度都寸步不讓;而平安健康在醫療服務規模方面,遙遙領先,沒有太大意願參入電商巨頭們的激戰。

重醫藥、輕問診,的確讓兩個巨頭獲得可觀增長,但這也偏離了互聯網醫療的初衷。

2022年,阿里健康自營的醫藥電商業務收入達到179億元,相比2019年增長了4倍多,其中,2022年處方藥業務收入同比上漲127.3%。京東健康2022上半年收入同比增長48.3%,而醫藥和健康品的銷售規模仍位居核心,同比增長了48.6%至175億元。

疫情放開後,囤藥需求劇增,北京更是宣佈抗疫藥種不再實名登記,這讓外界對互聯網醫療抱以更大的信心,京東健康、阿里健康,告別了一年多以來的低迷股價,在剛過去的11月,幾乎都獲得翻倍式的漲幅。

從數據和股市表現的角度,互聯網醫療的領航者們,都創造了驚人的業績,但它們幾乎都依賴醫藥電商生存,存在一定的偏航問題。

雖然,活下去才是一家企業的核心訴求,但醫療服務這塊硬骨頭,可能會成為重要的分水嶺,決定著今後的玩家排位。阿里和京東為此做出過哪些努力?在最新的行業態勢中,它們又做出了哪些抉擇?

華麗中包藏的“蝨子”

互聯網醫療的三巨頭,正在面對一個複雜交錯的格局:放不下、得不到、生存至上。尤其以京東健康和阿里健康最為鮮明。它們放不下醫藥電商的營收強度、得不到能夠匹配自身地位的忠誠用戶量級,而生存至上,指的則是面對現實,不得不做出的妥協。

疫情爆發後,深耕互聯網醫療多年的阿里健康,迫切的想尋求轉型,CEO朱順炎曾對外表示:希望藉由“醫療內容”,引導用戶消費,並完成用戶沉澱。但從“藥”到“醫”的身份轉變,對阿里健康來說為時已晚,想趕上先頭部隊,它顯得十分乏力。

在三巨頭範圍的縱向對比上,2022年阿里健康的日均問診量達到30萬次,同比增長了60%,看上去已夠強勢,但平安健康在疫情初起的2020年,就在這項數據達到90萬次。

橫向對比,也很難與專注做線上問診的玩家抗衡。阿里健康公佈的2022財年全年業績公告顯示,已經簽約的醫師、藥師、營養師累計達到了16萬人。然而,好大夫和微醫兩個平臺,僅在醫生這項數據,就於2020年分別達到23萬、27萬。

可見,儘管阿里健康已改名為“醫鹿”,還陸續打造了中醫板塊,開通了直播,仍沒能讓失衡的營收結構,得到明顯的調整。2022年,阿里健康在醫療健康、數字化服務方面的營收為6.7億元,僅佔總營收的3%。擁有濃厚的阿里電商基因的它,在醫療服務方面還沒有開墾出足夠的疆土。

這種困境,與京東健康幾乎一致。2021年,其醫藥和健康產品創造的收入,佔比總體的85%;而在今年上半年的統籌內,這個比例進一步上升到86%。其實,京東健康對“從醫”這件事,不太抱有樂觀態度,原CEO辛利軍就曾直言:做線上問診,若單純依賴醫療服務,不可能賺錢。

這句話已然揭示了京東健康的核心價值,還是集中在供應鏈、用戶覆蓋能力、物流等方面,賣藥業務是生存下去的核心依託。

相比起來,平安健康的營收平衡度,比前兩者要好得多,這也是它不肯參與三方混戰的原因之一。畢竟內核的競爭力,與前兩者不在同一個維度。

其2021年的業績報告顯示,醫療服務佔比總營收的31.2%,數額也達到22.88億元。這個數據背後,是平安健康打通了HMO健康管理、家醫會員,以及重中之重的O2O醫療。在實現的過程中,主要是與平安保險形成諸多的“聯動打法”,例如轉化集團內的存量用戶,將醫療健康權益內化進保單等。這都是另外兩個巨頭所缺失的天然條件。

最後,是生存至上。阿里健康的“從醫”初衷,是希望藉由醫生,進一步激活醫藥銷量,但這個想法沒有如期實現。從2019年到2022年,其醫藥自營的收入增幅,都在持續下降,從92%降低到35%。雖然導致這個結果的歸因諸多,但至少問診量的激增、醫生簽約量的上升,沒有如期讓它賣出更多藥物。

既然此路不通,乾脆進一步把籌碼,直接擺在醫藥電商上。這從市場投放的傾斜度,就可見一斑。

2022年,阿里健康在市場推廣上的支出將近20億元,同比增長了60%。而這筆鉅款,主要是為進一步鞏固天貓醫藥、大藥房的品牌力。相比之下,2019年它的市場推廣,只有4.5億元的支出,提升了三倍有餘。

而京東健康方面,2021年該項數據就達到了21億元,同比增長為50%。其資金的核心指向也是醫藥端,主要為推廣零售藥房。至於在2019年,這項開銷為7.5億元,提升幾近三倍。

在市場端的兇猛投入,不可避免的讓競爭開始白熱化。但持續升級的激鬥和較量,也將造成營銷成本的與日俱增,利潤被持續攤薄。2021年,京東健康收入306.8億元,雖然同比增長了近60%,但仍然虧損10.7億元。

互聯網醫療的兩大巨頭,要如何破解這種困局?

短暫的春天?

互聯網醫療之所以被寄予厚望,本質上還是打通了醫療不可能三角,在優質服務、平民價格、快速就醫三個維度,找到終極的平衡點。賣藥只是平臺求存的方式,長期來看,互聯網醫療企業的任務,仍然是改造傳統醫療場景,“從醫”是不可避免的發展路徑。

在疫情放開後,各地已經陸續發聲,建議市民通過互聯網+醫療的方式就診。如12月6日廣州疫情防控新聞發佈會上,發言人表示:如有非緊急就醫需求,請優先選擇互聯網醫院或就近到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就診。12月7日,北京衛健委相關領導表示:倡導互聯網+醫療服務。12月8日,上海疫情防控新聞發佈會上,瑞金醫院院長寧光表示:通過互聯網門診可以快速通道就診配藥,給大家帶來便利。

這些發言讓互聯網問診,開始被視為大眾就醫的“標配”,政策層面也隨之跟進。

12月12日,國務院應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聯防聯控機制醫療救治組發佈《關於做好新冠肺炎互聯網醫療服務的通知》。其中明確提及,醫療機構可通過互聯網診斷平臺,開具新冠肺炎相關症狀處方,並鼓勵符合條件的第三方平臺,將藥品送至患者家中。

不難看出,《通知》帶有雙向促進的意味,既強調了線上問診,也鼓勵了醫藥電商。這相當於特殊時期的信號槍,阿里健康和京東健康,都隨之上線了抗疫相關的問診模塊。

但開通防疫問診,主要激活的仍是最終環節的醫藥電商,核心原因在於,它不具備足夠深度、足夠長期的問診需求,沒有條件支撐起個性化的診療方案,由此也就難以沉澱忠誠用戶。所以,無論是阿里健康還是京東健康,都難以將新上線的抗疫問診功能,納入到長效轉型方案中。

相比之下,平安健康似乎是未來互聯網醫療的“理想模型”,它已經完成醫藥、問診、健康管理的聯動。阿里健康和京東健康如果想“抄作業”,難度係數會很高,它們沒有相關的硬核資源,去系統化的複製這條路徑。

不過,兩者的優勢集中在技術、物流、場景運營等方面。它們正在嘗試與自己更適配的破局方案。

巨頭謀變

今年以來,京東健康和阿里健康推行了不少新計劃,從表象看,它們想撕掉自己身上“醫藥電商”的標籤,但本質的價值指向,還是希望通過賦能產業鏈的其他角色,反哺自己的醫藥銷售,提高轉化率和效率,然後伺機強化問診。雖然改變的初衷還是不夠純粹,但巨頭的種種舉措,能夠預示互聯網醫療將發生的變革。

京東健康在8月末的公開活動中,對外宣佈了數智醫療解決方案體系,通過為企業、政府、醫院三類角色提供相關服務,為自己尋找新的價值感。

在這個新計劃裡,京東健康跳出了“重醫藥還是重問診”的舊思維,開始從技術和創新共享的角度,去嘗試為不同的B端角色,提供有效的助攻。

例如,它希望聯合各地政府構建所謂的“健康城市”,從基礎設施、系統、數據等方面開展場景改造,最終形成醫、藥、保等多方面整合的生態。此外,京東健康也將針對一部分能力匱乏的醫院,提供數智化升級的服務。

京東健康的思路昭然若揭,雖然在原生資源的角度,拼不過平安健康,但至少可以增強自己在B端的佈局能力,通過各種強化和賦能,讓旗下的合作方得到進化,進而在服務效率和便捷性上,嘗試超車。

阿里健康作為老對手,做出的是另一種形式的賦能,通過與患者更深度的互動,去轉化出更多忠誠用戶,尤其是慢性病患者群體。本質上,這還是為了助攻自己的賣藥業務。

今年9月,阿里健康提出了數字化慢病患者管理模式升級,將社群定義為未來的主陣地。慢性病患者將基於各方面的評估,被招募到對應的社群,接著在阿里健康的教練督導下,進行持續的健康管理。

不難看出,阿里健康正在基於私域運營的模式,將慢性病患者的長期用藥需求,掌握在自己手中。當然,在技術應用層面,它與京東健康也存在趨同之處,9月15日,其發佈了全域數字化營銷模型,核心目的在於:幫助旗下的藥企精準獲客。

可見,京東健康和阿里健康,想基於一種新思路,用技術和運營兩個工具,破解醫療的不可能三角。這種內外協同的打法,可能會成為未來互聯網醫療賽道,構築護城河的重要方式,無疑也將加劇行業的競爭門檻,寡頭效應很可能進一步凸顯。

至於未來可能發生的重大挑戰,還是需要回歸賽道本身的底層屬性。無論線上還是線下,醫療仍屬於監管強勢、語境嚴苛的領域,即便是頭部企業,也很容易因為風向之變,被瞬間抽走自己的市場想象力。今年6月末,一則“國家擬禁止第三方平臺直接參與藥品網售”的消息,就直接讓阿里健康、京東健康的股價腰斬。

希望互聯網醫療不會是互聯網教育的“復刻品”。